第86章 第86章_春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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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86章

  ◎【be慎入】◎

  自从结婚怀孕之后,周摇也总是能收到不少不孕不育保平安的事情,看见羊水栓塞科普的视频之后,那会儿她正好准备睡午觉,看完视频之后,睡意没了她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告诉陈嘉措:“我万一死了,我不要丧葬队吹唢呐,给我找个化妆技术过关的入殓师。”

  又是这种胡话,陈嘉措拿纸巾给她擦了擦嘴,示意把不吉利的话都给她擦掉了。

  她当时正好还想讲话,结果把一些纸巾吃到了嘴巴里,呸呸呸了几下:“你呢?”

  “我?”陈嘉措逗她:“殡仪馆抬棺的有美女吗?”

  说完,她一脚踢了过来,陈嘉措笑着又往她那里躺了躺:“我之前签署了遗体捐赠的协议,入殓师估计是用不到了,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唢呐不跑调就行。”

  周摇也把他手里的纸巾拿走,学着他刚才的动作给他擦了嘴:“你也少说两句吧。”

  隔天上班,陈嘉措替沈阿姨缴了住院费。

  同事好奇他是不是认识那个人,他将缴费的□□揉成团之后随手丢进垃圾桶里:“以前一个对我们特别好的哥哥的妈妈。”

  沈阿姨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身上有轻微的骨折和擦伤,精神方面也很不稳定。她的家人也全部去世了,没有人能够来医院为她办理手续或是带走她。

  医院已经考虑报警的事情了。

  最后来过了几天来医院的是南简。

  她带着一些钱来想要帮忙缴费,最后发现沈阿姨的住院费已经缴过了。南简找到陈嘉措,想把那些他垫付的钱还给他。

  陈嘉措没有打算要,他付或是让南简自己掏钱出来没有什么区别。

  南简坚持要给他:“这钱也不是我拿出来的,是昨天一个自称是沈随以前队友的送过来的。”

  他还是没要:“我垫付也没有多少钱,这钱你留给沈阿姨吧,她出院之后也还要用钱。”

  出院之后?

  身体和心理总有一个难以承受的范围,失去亲人的经历发生四次,不疯不崩溃也难。

  这样的精神状态应该也没有办法独居,现在还有别的重要事情需要南简去做。

  陈嘉措把死亡证明递给了她:“火化需要这个。”

  南简看着那张证明,苦笑了一下:“当时他死的时候,连遗体都没有运回来了。”

  似是一句自言自语,陈嘉措听清了,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南简关于沈阿姨后续的治疗安排:“她身上的骨折伤口再养几天其实就可以出院了,关键的是精神方面,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们医院建议转移到精神科去。”

  简单地和陈嘉措聊过沈阿姨的情况之后,南简没有回家,而是买了些日用的生活品待在医院照顾她。

  南简去开水间打了一些水,耐心地帮床上已经心如死灰的人擦了擦身子。

  最后拿了一块小毛巾,轻手轻脚地擦拭着擦伤之外的皮肤。

  床上的人偏头一直看着窗户外,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淌落。南简问是不是弄疼她了,她也不说话。

  南简重新拧了一把毛巾,擦拭着她的手臂,动作比之前还轻。

  给她喂饭,她不吃把饭菜弄得到处都是,南简也没有生气,不做声地把打翻的菜饭收拾干净。

  第二天她去买了一些水果。

  等削皮的时候她突然想到没有买水果刀。拿着两个苹果去到了值班室找到了陈嘉措,给了他一个苹果,拿走了他的水果刀。

  南简去找他拿水果刀的时候,正巧周摇也再一次的产检。

  她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身孕了,孕肚特别明显。

  陈嘉措今天上午还有事情,周摇也自己去做了产检,他还特意写了一张小便签贴在袋子上,告诉了她所有检测地点的位置。

  便签上千叮咛万嘱咐,她走路坐电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要注意脚下。

  陈嘉措办好了手续之后,告诉南简沈随弟弟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停尸间。

  南简不太能长时间地走开,原本火化的事情想要拜托陈嘉措,但是南简想到了刚才她在医院遇见周摇也。

  他老婆现在怀孕了,虽然封建迷信要不得,可南简还是不好意思麻烦他去,怕不吉利。

  火化需要的死亡证明还在南简的口袋里,她手伸进口袋里,手握着口袋里的纸,想着还是至少等沈阿姨从这里离开之后她再去弄后事。

  两个人没有聊多久周摇也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放着所有产检资料的袋子,她怕热,早早就在二十多度的四月里穿上了短袖。见她来了,南简没有多说什么,临走的时候朝着周摇也笑了笑就离开了。

  周摇也目送着南简走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陈嘉措,他把东西都放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还有一个小时就下班了。”

  周摇也怀孕之后之前还只是脚有点肿,现在手指都有些肿了,婚戒都有些嫌小,她就取了下来。陈嘉措因为工作原因,戴了一段时间戒指之后,婚戒也不戴了。

  他牵着周摇也,走得很慢,配合着她的步调:“中午你想吃什么?”

  “你回去还有力气做饭啊?”周摇也抬头看向旁边的人,都连轴上了三十六小时的班了。

  “那也要给你做饭,你现在怀孕的时候少吃外卖。我做得虽然没有外面那么好吃,但是干净。”:说着陈嘉措挑了挑眉,继续笑着说:“你可以把这理解为父爱。”

  一听见他不让自己吃外卖,周摇也就装聋作哑,对于现在半夜会饿醒的人来说,她有的时候懒得热饭,甚至会突发奇想特别馋某样菜,外卖不要太方便。

  所以听见他长辈似的唠叨,她敷衍地嗯了两声。

  可是敷衍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脸板着:“陈嘉措,你占我便宜呢?”

  跟上次那‘叫爸爸’异曲同工。

  “开个玩笑。”他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着周摇也,没有空着的手了,牵着她的那只手用手背贴了贴周摇也的肚子:“下周我周三休息,陪你去见心理医生。”

  “那下周三顺便喊你爸妈吃个饭?上次就说好要去看看他们的。”周摇也问他。

  陈嘉措:“行。我妈昨天还给我打电话说滨城搞了个海鲜市场,下周三回来的时候给你妈送点过去。”

  南简走回病房的时候,看见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地了,站在门口一直看着走廊尽头的方向。

  下午太阳西移了之后,阳光照进病房里,热得不行。

  南简也脱掉了身上的薄外套。

  外套搭在床尾,她照旧是给病床上的人喂饭、擦身体、切水果。

  第二天医生来查病房的时候告诉南简,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身体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但是南简也面临着接下来要怎么安置沈随妈妈这个大难题。

  偏不巧,她来洵川照顾沈随妈妈的事情还被她爸妈知道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南简刚给喂好病床上的人吃饭,这次也不出意外,饭菜被弄得到处都是。

  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她选择忽视。收起餐具,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很快速地削皮切好之后,将果肉放在保鲜盒里。

  午饭都没有怎么吃,南简就给她切点水果,至少不会肚子太饿。

  水果刀擦干净放回抽屉里,南简拿着手机去到了走廊上打电话。

  没有穿外套,这个天还热了。

  从病房出来还碰见了来上班的陈嘉措,两个人打个招呼之后,他去了值班室。

  南简给未接电话回拨了过去,被电话那头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她默默听着,在骂声中心情逐渐复杂了起来。

  “……你不是轻骨头?重情重义也不是这样上赶着的?南简你想死我是不是?”

  南简强忍着泪水,她不想在走廊上被来来往往的人围观自己落泪,忍着走去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她扶着不锈钢的扶手在台阶上坐了起来:“妈。”

  她打断了电话那头怒气冲冲的人:“妈。”

  又喊了一声妈之后,南简调整着语气:“我就为他做着最后一件事,真的最后一件。我听你的话,我会和那个人结婚的。”

  别人都喊她沈阿姨长沈阿姨短的。

  她以前叫张芒,等于被她爸还债嫁给了别人。她夫家打怕了,就跑了。

  然后遇见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送她去了派出所,给她报了警,联系了家里人。

  不可能找的到她家里人的。

  她给的都是错误的消息,她不想回去。派出所管了几天的饭之后,让她一直留在里面也不是办法,就告诉她等有消息再联系她。

  她没钱也没地方去。

  她在马路上漫无目的走着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个送她去派出所的男人,他光着膀子肩膀上扛着渔网,裤腰上系着的不是皮带是根布条子。

  他手脚麻溜地将修补好的渔网送到了别人家里,那户人家送了他两条鱼作为报酬。

  他提着鱼从那户人家院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张芒。他问她找家人找的怎么样了?

  她说没找到。

  他问她有地方吃饭吗?

  张芒摇头。

  然后他带她回家,请她吃了顿味道齁咸齁咸又干巴巴的馒头配咸菜。

  作为报答她给他打扫了一趟院子。

  打扫完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邀请她留下,也没有赶她走。张芒那天晚上还是睡的桥洞,被蚊子叮咬了一个晚上浑身的包。第二天一大早他出现在桥上,手脚麻溜地翻下来,问她会不会哭丧会不会折元宝。

  村上有老人去世了,周围街坊邻居都会去帮忙。

  虽然没钱,但是能管饭。

  葬礼是三天,她免费吃了三天的豆腐饭。任务倒不是哭丧,而是帮着端菜洗菜。

  中途那个男人来了一次,带她找到了办勃倒厅的老板,和老板说看她手脚麻溜,问老板要不要收她当伙计。

  于是张芒得到了一份工作。

  工资不算高,但是够她省吃俭用地在滨城生活了。张芒又了工作之后那个男人好像就消失了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再碰见了他。

  再相遇是半年后了。他爷爷去世了。

  他披麻戴孝,坐在灵堂里,和哭丧的女人格格不入。至亲的葬礼他很忙,跟着他爸爸忙这忙那,后半夜他还要守夜。

  她蹲在旁边洗着菜,自己腰酸背疼也没有功夫关心别人。

  晚上她回自己住的小木屋的时候发现丢了东西,不知道是不是蹲在那里洗菜的时候从口袋里出来了。

  她刚忙回去找。

  那时候路上没有路灯,她撞大了胆子走小路回去了。

  只看见不远处一所老房子里亮着烛火,她知道自己快到了,慢慢走近也看见了蹲在篱笆围栏外捂着脸白天没哭的人。

  他擦了擦眼泪看见了去而复返的张芒,问她怎么回来了,她说丢东西了。

  他用袖子擦了眼泪之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陪她一直找东西。最后在白天洗菜的地方找到了,她弯腰捡起来的时候,因为白天蹲太久,肌肉酸痛而嘶声,他问自己怎么了,她敲了敲腿和腰,说没事,只要东西找到了就没事。

  准备披星戴月回去的时候,昏暗的四周照过来一束光,他手里拿着手电筒走在她身后:“送你。”

  第二天张芒再来的时候,发现洗菜的地方多了一个板凳。

  再后来过了好几个月,他问自己要不要试试看在一起。

  然后他们在一起了,有了第一个儿子,叫沈随。

  儿子七岁的时候他们有了第二个小孩,是个女儿。后来,他说滨城难赚钱,跟着老表去工地干活能多赚点。

  离家那几年,她守着两个孩子,结果女儿在七岁的时候丢了。

  离家的男人再回来却断了脊椎,只能瘫在床上。儿子有出息考了好大学,她分不清军校和警校的区别,只知道儿子以后能顶天立地,能撑起这个家。

  可等来的是儿子为了救人没了。

  半百的时候她别人戳腰板子骂不要脸又生下一个孩子,孩子还没有出生,丈夫在卧床多年后也走了。

  她一个人把小儿子养大,养到现在这么大,现在连小儿子都没有了。

  张芒看见了南简搭在病床床尾的外套里的死亡证明。看着白纸黑字宣判着她的孩子再一次离开自己,万根针扎进指尖的感觉袭来。

  她那天抱着孩子求人救救他,但是没有人救他。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对她哭喊求救充耳不闻的画面。

  为什么他们都不救救她的孩子呢?

  她下了床,慢慢走出了病房。

  手里握着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水果刀。

  陈嘉措换了大褂回到值班室的时候,江承航在给他老婆崔沅发语音。

  没什么事情,就那么一句:“老婆,让我看看我女儿。”

  陈嘉措看着他那样子,倒也没有以前那么羡慕了,再过一段时间,他也能给周摇也发个语音来一句:“老婆,让我看看孩子。”

  整理了一下椅子上的靠背,陈嘉措看见桌上多出来的一支笔,拿起来丢进抽屉里。

  发现抽屉里还放着一个之前南简给的苹果。

  水果刀被借走之后还没有还,陈嘉措拿出苹果问值班室里其他同事借了一把水果刀。

  削皮之后分了半个苹果给江承航,江承航调整了一下他那个不怎么样的坐姿,接过那半个苹果:“你老婆什么时候生?”

  “说是六月下旬,也不知道会不会推迟。”陈嘉措把水果刀擦干之后还给了同事。

  六月下旬,撑死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这日子过得快得不得了。

  江承航吃着苹果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要老了。”

  “你老了,我正值壮年。”陈嘉措笑。

  将半个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陈嘉措洗了一下手,自己那句话被同事听见了:“那陈医生跟我过来,我需要一个强壮的小伙子搭把手。”

  陈嘉措被叫走的时候,江承航笑得特别没良心。

  以前同事开过玩笑,说要是院里搞过什么文体两开花的运动会,那么骨科医生一定能在举重项目一举夺魁。

  陈嘉措被叫来病房里打下手,叫他过来的同事拍了拍陈嘉措的肩膀,对着来会诊的骨科医生介绍:“给你找来一个力气大的小伙子。”

  这个下手一打,陈嘉措觉得以前同事开的玩笑真是诚不欺我。

  手臂最后都有一些麻了,骨科的同事朝他开玩笑:“多锻炼啊。”

  陈嘉措动了动肩膀,就笑笑没说话,正要走,看见了红着眼睛从消防通道里推门走出来的南简。他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南简姐。”

  南简闻声抬头,眼睛因为哭过有些酸涩发烫,正要开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快速靠近了陈嘉措。

  ……

  是什么感觉?

  疼痛感没有并不是第一时间产生的,他当时正看着南简,只是看见南简表情变得狰狞,喊着小心。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捅在肚子上的刀已经□□了,第二刀在胸口,最后一下滑过了他的脖子。

  红色从布料下印了出来,直到这一刻疼痛感仿佛平地而起,一瞬间像是海啸一样吞没了他。他听见尖叫和惊呼声,他看见离得最近的护士同事冲了过来。

  他往后摔了下去,但是好像有人扶住了他。

  一只手捂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血喷薄而出,但他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下降。

  和平常所有午后没有什么不一样,他停在了这样一个午后。

  讲不出话,动不了。

  他想着周摇也,直到前额叶皮层罢工,他的意识开始消亡,周摇也从他意识中连同他所有的记忆认知全部都消失了,失血导致他的视力丧失。

  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哭了一鼻子,写完了。感谢在-0619:52:-0722: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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